马云良转身过来，“你猜是谁？”

“不想猜，说吧。”

马云良怒气满胸，“是市委的耿秘书，还有咱们公安局经侦处的李宝玉处长。李处长就是负责经济犯罪的，他怎么能？”

吴先锋再次站到窗前，沉声说，“就当什么也没看见，知道吗？”

马云良抬脚踢了椅子一下，嘴里哼声，“败类。”

吴先锋没再说话，如今败类还少吗？紧着抓，紧着犯，不知道这些人是脑残，还是白痴。人的生命就一次，也就仅仅几十年，没等整明白，已经过去一大半了，却还要把剩下的那一小半投进那个地方去。

马云良似乎不能平息，“不行，我要告诉成武，让他去跟蒋市长说。”

“他都不操心自己的前程，你着的哪门子急。”

“可我不想他玷污咱们的名声。”

“闭嘴吧，估计要过来了，保持脸色，别让人看出来了。”

自从一年前亲眼目睹那场车祸后，吴先锋突然冷静下来，再也不是那个遇到不平事就狂躁的人了。其实他很清楚，这些年升不上去，就跟他的这个脾气有关，如果不是自己在破案方面有能力，早已经把他换下去做后勤了。

但他现在冷静下来，不是为升迁，而是为能够好好办案，保护自身而已，因为他是真心地喜欢这份工作。

马云良走过来，和他一起看着窗外，沉默着。

“对不起对不起，让俩位久等了，这都是飘雪的罪过，一会儿飘雪做东，还希望俩位给飘雪个面子。”甜美的声音飘进来。

俩人转身，就见一个美女站在门口，满眼的柔媚，满身的风情，想不到，已经38岁的欧阳飘雪依旧美丽，皮肤依旧那么白皙，依旧那么细嫩，难怪陈光友那个花花大少会和她有一腿。

吴先锋淡淡笑了笑，“欧阳老板能在百忙之中见我们，已经很感谢了。”

“叫我飘雪就行了，老板老板地太是见外了。只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俩位。”

“我吴先锋，他叫马云良。”

“吴大哥，马小弟快请坐。说吧，找我什么事情，只要我能帮上的，就一定会帮。”

吴先锋看着她，此时的欧阳飘雪神色正常，丝毫没有那种作案后，被警察问话时的那种慌乱。

吴先锋见识过很多作案人，就算是惯犯与高手，一旦被问话，眼睛里还是会有感觉。

“到也没什么大事，只是想问问欧阳老板，昨晚上7点到九点半，你在哪里，有谁证明，就这个。”

欧阳飘雪看看吴先锋，好像有点为难似的，“真的要说吗？”

马云良不客气的回答，“当然要说，你不说，怎么证明你的清白。”

“清白？”欧阳飘雪笑了起来，“小老弟，我现在要还是清白之身，那就是告诉别人，我是个没人要的女人，这对女人来说，可是最大的轻蔑，那我还不如死了算了。”

马云良没想到欧阳飘雪会这样回答自己，一时间噎住了。

欧阳飘雪又看着吴先锋，“我明白你问这个，一定是有案件发生，与我有关，对吧？那能不能告诉我，发生了什么？”

欧阳飘雪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吴先锋，没有慌乱，有的只是探寻，吴先锋已经确定欧阳飘雪不是作案人。但是，他还是想知道，如果告诉她陈光友死了，她会有怎样的反应。

马云良很不耐烦地说，“你只需要回答吴队的提问就行了，其余的，不用知道。”

欧阳飘雪笑了，“好，那我就告诉你们。昨天本来和光友约好去一个朋友那里，谁知道七点半的时候，他却打来电话说，他突然有事，不能去了。刚放下他的电话，大明地产老总南天宇太太就来了店里，说是今天有应酬，非要我亲手给她做。没办法，老顾客了，大概做了有一个小时十来分钟吧。她走了之后，过了十来分钟，我就和另外一个人见面了，一直到十一点半我才回了家。这个人是谁，我打个电话，你们就知道了，也州得你们再去找他佐证了。”

欧阳飘雪说完，拿起手机打了过去，不一会儿就通了，然后把手机放在吴先锋跟前的茶几上，电话那头的声音就传了出来，“小雪，什么事啊？”

欧阳飘雪看着吴先锋，嘴角处弯起一抹笑意，娇娇地口吻说道，“亲爱的，昨晚上你呆的时间太短了，所以人家想你今天早点来，晚点走，好不好嘛？”

“真是一个贪心的猫儿，昨天从九点一直陪你到十一点半，2个多小时，还嫌少啊。”

“人家不管，今天你要是不来，那以后再也不要来了。”

“好好好，我来我来，不过，今天大概不能那么早，也不能呆那么久，我还有点事情要办，这样吧，我十点过去，就一个小时。”

“好，我亲爱的梁执政长官，我等你哦。”

欧阳飘雪拿起手机关了机，看着吴先锋，“前面的人，你也不必去询问了，我做美容的贵宾房，有监控，你现在就去看看。”

马云良接口说，“你这里还有身体美容，你也监控？你这是侵犯人家隐私，是犯法的。”

欧阳飘雪对着马云良娇柔一笑，“小帅哥，我只做脸部美容。如今意外时时发生，这样做，只是以往万一，就像现在，你们来询问我，这个就是我的证明人。当然，一般情况下，我是不会说出去的。你们是警察，我不得不配合，所以，请你们给我保密哦。”

“我相信欧阳老板。”吴先锋站起来，“不过，有件事情还是要告诉你，陈光友，昨晚上，已经，死了。”

刚才还一脸娇柔满眼柔笑的欧阳飘雪，脸色顿时惨白苍郁，嘴巴有点哆嗦，“你，你说什么？死？谁，死了？”

马云良惊愕地看着吴先锋，“吴队，你，你怎么给说出来了。”

“走吧。”吴先锋没有再看欧阳飘雪，出了房间。

马云良看了看陷入恍惚中的欧阳飘雪，也赶紧转身离开。

欧阳飘雪慢慢地跌坐在地上，好一会儿，眼泪才流出来，死了，昨晚上死了，为什么？为什么不和我见最后一面？

光友，你知道吗？我的心里还爱着你，从来没有忘记你，即使和别的男人在一起，也是因为你，你知道吗？

光友，如果我不去当兵，如果那年我回来，你在晋阳市，那么，现在的一切就不是现在的样子，是不是？

欧阳飘雪的姑姑是女兵，每当看到一身军装的姑姑回来时，她就想着自己什么时候也能当女兵。

终于，这个梦想变成了现实，十八岁生日那年的秋天，部队来晋阳市招收5名女兵，全市却有一百五十六个报名的，经过层层选拨，欧阳飘雪最终以各方面全都优异的成绩胜出，成了5名里的一个。

欧阳飘雪要当女兵的消息一公布，所有人都非常羡慕，更为她高兴，只有陈光友苦闷难过。看着陈光友如此，欧阳飘雪在临走前的一夜，去了陈光友家里，俩人一见面，陈光友就紧紧抱住她。

“你不愿意吗？”陈光友眼睛里闪着痛苦。

来见他之前，她真的没想过要和他这样。

“你不爱我了吗？”陈光友低迷深沉的一个爱字，揪扯了欧阳飘雪的心，于是她赶紧地抱住陈光友，“我爱你呀。”

“要是爱我，就让我和你在一起好不好？我害怕你走了后就不理我了，要是我们在一起了，你就不会扔下我了。”

看着陈光友那希望和求助的眼神，欧阳飘雪点了点头，轻声说，“好，我答应你，只是，你要关灯，我害怕你的，那个。”

陈光友就把灯关掉了

欧阳飘雪顿时心软如丝，“光友，我不叫了，也不打你了，你想玩就再玩儿会儿，我忍着就是了。”

陈光友的哭声却大了起来，泪水一串一串地滴在欧阳飘雪身上，欧阳飘雪伸出手臂紧紧搂住他，“光友，你放心，我不会扔下你不管的，首长说，满了两年，我就能探亲了，回来时我会提前告诉你，你去车站接我。”

陈光友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，直到停止，“小雪，对不起，我，我不该这样。你别生我的气好吗？刚才，我也不知道怎么了，我……你打我吧。”

欧阳飘雪带着对陈光友的思恋上了火车，却也带着陈光友的火种来到了部队上，少女少男的少不更事是需要付出代价的。

她怀孕了。

当给她检查的那个男军医告诉她时，她的那双美丽的让任何人都无法抗拒的大眼睛，顿时失去了光彩，几秒钟后，就是绝望与恐惧。

男军医却笑着握住了她的手，“要是被知道了，你知道后果是什么吗？”

欧阳飘雪当然知道，退回家，不洁的名声，她只有等死一条路。

男军医继续说，“不过，不是没有补救的方式，只要你愿意，这一切就不会发生。”

欧阳飘雪像是得到了救命的稻草，扑通跪在了男军医面前，“您要多少钱，我给你，我一定给你。”

男军医笑笑，“我不要钱。”

欧阳飘雪呆呆地，“那你要什么？”

男军医低下头，一丝邪魅地笑，“我要你。”

欧阳飘雪一个耳光打在了男军医脸上，愤然起身，离开了诊室。在她快要走出去时，男军医又说，“要是去市区医院看病，必须要有军医的假条。当然，你可以直接告诉上级，你怀孕了，要去流产，那上级自然会给你假条的，那个时候，你也就不用回来了。”

三天后的一个晚上，欧阳飘雪躺在了男军医的床上，第二天，男军医带着她去了一个小镇，找了一个乡村郎中，拿掉了孩子。

新兵完成训练后，她去了广西驻军一个连队里，做了一名话报员。她以为噩梦已经结束了，高高兴兴地告诉了陈光友她的新地址，等她接到第二封来信，她准备写第三封回信时，却发现身体又不舒服，难受的程度远比上一次还厉害，尤其是吐，第二天，那个军医就来了。

当他笑盈盈地看着她时，欧阳飘雪才想起来，离开新兵连的那天晚上，那个禽兽再次强要了她，这个孩子显然是他故意的，这样，她就永远摆脱不了他。

她又一次跟着他去了一个小镇上，找了一家小诊所，打掉了孩子，这一次，也打掉了她做母亲的资格。当大夫告诉她时，她知道，她和陈光友再也不可能了。

此后，她没有再给陈光友写信，陈光友的信来了半年后，也中断了，直到她回家探亲，她忍不住还是去找了他，却找不到他，最后去找那个叫苏明的，他家里人却说，苏明坐牢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