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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章:一枯荣(下)(1 / 2)


庄璞依稀听到闹声,也不等湘莲来伺候起床,自己滚将起身,披了一件衣裳出去。

才站在房门口,正见湘莲行色匆匆打院外回来。湘莲已然见庄璞在门口了,迎上来,替他掖衣裳,推他入屋,嗔怪道:“披一件儿那么薄的衣裳就出来,着凉了看怎么样呢!”

二人回屋内。湘莲赶紧再添来一件厚实点的衣裳给他换上,道:“都是那些没嘴脸没舌头根子的人,生怕天下不乱似的,听风就是雨,赶着把你给闹醒了,他们就不知你头夜回来快天亮去了?你也真是,听听就罢了,还当起真来。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些人成日关母猪似的,就想找些事儿来挑,好喜欢看新鲜新闻。”

庄璞道:“你别一股脑的埋怨人,倒跟我说说怎么回事。别给我报喜不报忧的模样,穿好衣裳我是要过去瞧的。”

湘莲手脚麻利地给他扎扣衣裳,再将他头发搭理几下,道:“谁也拦不住你的脚。你呀,一个跟斗云上天入地,玉皇大帝阎罗王,都怕你呢!我跟你说,你还不是要去瞧。”

庄璞问不到一句话,很是生气,推开湘莲的手,自己鼓弄头发衣裳,三两下的就齐全了,只是束腰的带子没拴,赶着就想出门了。

湘莲拉住他,给他拴腰带子,道:“天麻麻亮时,金纸把王府里的药倒出来,拿去煎。还没煎熬好呢,三爷就醒了,喊着发冷,叫加被子。复生跟旺五、财童几个混小子心眼儿跟那斗罗大木杵似的,一个两个去搬被子就完事儿了,还需出去嚷嚷给人说小爷们里头发烧了,多少床被子也捂不住暖。那些人都是好事的恶贼,嘴巴没笼头的马嘴,传出来了,竟说三爷小爷们给烧糊了,你说气人不气人。”

庄璞道:“那你去瞧了没有?”

湘莲道:“瞧去了,人是好着呢,如今,我们太太,五姑娘,凤仙姨娘也去了。这会子怕是灌药了呢。你就混听了爬起来做什么!我就知道你一准听醒了,跟着担忧。好在我回来,不然,光着脚丫子,披一件儿薄套子出去,看你怎么病。头先打井里九死一生回来,一点儿都不注重自个儿。你出事儿可以轻飘飘说一句无妨,我们做下人在你跟旁的,哪一次出漏子不得揭一层皮?你好歹可怜可怜我……”

庄璞推开湘莲,道:“行了!别说了!既没多大的事,都叫他们住嘴去!你有能耐说我,不如该说他们去,在他们面前扮好人,在我面前成日管家婆子似的,烦是不烦呢!”

说毕,庄璞装束齐整,大步迈出门,往院外跑,一迳到承福苑庄玳那屋去。

到了那里。果然如湘莲所说的那样,他母亲郡主、五妹妹庄玝,凤仙姨娘等聚在庄玳的床前。郡主手捧着一碗药,呵小孩子似的呵哄庄玳吃。

庄玳已醒来,身上盖了四五层的被子,一颗脑袋瓜枕在枕头上,红彤彤的脸露在外头,还使劲儿打抖抖,跟郡主等人说笑。

只见庄玳道:“这药忒苦了,我吃两口就罢了。我这病熬熬兴许就好了呢,太太别把我当药罐子养,看着药腥子就知道费钱的东西。何苦一味作践呢。”

郡主道:“不吃药哪里能见好?你就是不想吃,才说这样的话来气人。别说是费钱的东西,就是天上月亮,也要给你摘去不可。你赶紧吃了,等过会子好些,我们去给老太太请安。你听我的话,多吃几口。”

庄玳道:“太太,我不想吃了,多赏我两件衣裳,我穿上就不冷了,也能去的。”

郡主道:“你听我一句,该吃就吃,吃了药精神气儿才好,老太太见了你才喜欢呢。”

如此说,庄玳又吃两口,再也不想吃了。

他五妹妹庄玝,含泪劝道:“三哥哥,你听太太的吧,多吃几口。良药苦口呀,你好了,我们才不担忧,你看太太担忧你担忧得吃不下睡不着的呢……”

庄璞知道自己这会子去劝什么不顶用,便拉金纸往外走,到门口,问她:“三爷怎么醒来就冷得厉害?是吃了王府给的药才那样?”

金纸哭道:“药都还没吃呢,赶早醒了,我们还没把药熬好。想是头夜吃了东府的福寿汤,起了药效了。”

庄璞怪道:“福寿汤?”

才言语到此,郡主身边的丫头绛珠和玉屏各端一碗汤和漱口盅,打外面来。

庄璞看到她们手里的汤碗——黄黑黄黑的,上头飘着蝙蝠毛呢——可不是东府那些福寿汤了?

绛珠和玉屏招呼一声庄璞:“二爷。”跨门而入。

庄璞看到这些情景,一脸忧虑,想了想,果断进门,对郡主等人道:“太太,请大夫没有?”

哪里等郡主回应一句,庄玳已抢过话来,对庄璞道:“二哥哥,不瞧了不瞧了,什么名医御医的,都瞧一大把了,也不见好。要让我好,不如让琂妹妹来跟我说几句话,我才好得快呢!我都许久没见琂妹妹了,我昏睡这么久,她来看过我么?营官和肃远他们来了么?也不大见他们两个。”

这话问得是时候,谁心里都清楚,镜花谢的人惹人嫌,琂姑娘早逃出府去了,北府里的曹营官也被二太太支走了,王府里的肃远少爷也不大上门。如今,谁敢把实情给庄玳说呢?

庄璞道:“你自个儿先管你自个儿吧!等你好了,又一堆人围你身后头玩儿。”因此,庄璞拐个话头,央求郡主,道:“太太,若没请大夫,我这就去请。那大夫留夜没走呢,不在寿中居老太太那边就在滚园大哥哥屋里,请来也快的。”

郡主道:“吃个药都闹成这个样子,叫大夫来还不知得闹出什么来。先别请了。看是好些,吃了药,等他歇一阵子,去见见老太太吧。到那边,寻个空让大夫瞧瞧,就顺了道儿了。免得张扬出去,叫老爷们不安,老太太不安,你东府大哥哥那边更是不安了。”

庄璞狠狠跺脚,叹息。

庄玳见家人这样焦灼的情景,有些可笑,便安慰道:“太太,哥哥,妹妹,我没事儿。我不都醒了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