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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65 跳下去(2 / 2)


谷韬

私带贼人来到知府面前,日后能捞個不死流放都算烧了高香了。

若不想受到刑罚,胡教头心知除了落草為寇一条路走到黑以外,几乎没别的選择了,是以他此時缩在一边,压根没有插嘴阻止的打算,只希望现在没人注意他。

“杀人啦!杀人啦!”

这時,春雨楼外的街道上,响起一片惊慌的叫声,附近的百姓都注意到这里的变故,慌张奔走。

听着楼下的厮杀动静,林知府脸色数变。

但他还是沉住了气,心里并不相信,这群贼人敢拿他这個朝廷命官怎么样。

“陈封,你专程来見本官,可是想為自己求情脱罪?”

林知府沉声开口,自以為猜到了對方的想法。

周靖却是嗤了一声:“少自作多情了,爷爷不是来找你個狗官的。”

完,他不顾脸色陡然难看的林知府,而是轉头看向旁边满脸惊骇的何老爷與黃老爷,缓缓道:

“二位,上路吧?”

闻言,何老爷脸色陡然涨紅,豁然站起,指着周靖愤恨怒吼:

“你这恶贼,我何家可曾得罪于你?你凭什么害我何家!”

周靖看着他,没有回答。

他只是提着长枪,一步步走近。

見状,何老爷涌起的怒气,霎時間消散一空,只剩满腔的惊慌恐惧,他想要夺路而逃,但双股战战不听使唤。

他冷汗直流,慌张连叫:

“别、别动手!我有的是钱财,你想要什么,你出来,我一定办到!你啊!你一定想要什么东西,你别不开口,你啊!我什么都能給你!”

他脸色扭曲狰狞,状若疯癫,全然失态。

周靖無动于衷,抬手扼住何老爷的脖子,微微用力。

咔吧!

一声脆响。

何老爷脑袋一歪,没了动静。

周靖松手,任他扑通倒地,面無表情:

“下去慢慢想吧。”

就在这時,黃老爷啊的大叫一声,突然爆發出力气,朝着窗子發足狂奔,竟是想要跳窗逃跑。

然而他刚跑到窗前,忽然后背一痛,整個人僵住了。

黃老爷愣愣低头,一眼便看到胸口透出一截染血的枪尖。

噗!

下一刻,枪尖被抽了回去。

黃老爷的身子晃了晃,下意识往前一倾,立馬从窗户一头栽了下去,砰地一声摔在街上,没了生息。

周靖这才轉头看向林知府。

林知府看他连杀两人,心头狂跳,但面上仍尽力维持着镇定的表情。

他仍然不相信周靖敢拿他怎么样。

虽然心里有點慌,但自己身為朝廷命官,身份何等尊贵?岂能在这等草莽面前失了气度。

“敢在本官面前杀人,你倒是好胆色。”

林知府怒哼一声。

周靖闻言,却不作答,只是直勾勾看着他,没有动作,也不话。

林知府被他诡异的目光看得心里發毛,赶紧一拍桌掩饰内心的慌张,色厉内荏喝道:

“你这狂徒!还不快快认罪,念在你主动投案的份上,我可以判你一個从轻發落。”

周靖置若罔闻。

他只是摸着下巴,心里盘算着該怎么處理这個知府。

这知府與商贾大户勾結,收受贿赂,提供官面保护,包庇豪族罪行,一起配合做局坑害百姓與行商,横征暴敛,自然不是什么好东西。

不过在之前制訂的计划里,今天还真没有杀知府这一目标,却没想到适逢其會,人家撞到自己手里了。

周靖眉头微皱,弄死这种级别的朝廷大官,性质可就不一样了,虽这狗官也算死有余辜,但弄死了自己也會惹上更大的麻烦,提前遭到官府重视。

虽然以四号使徒暴烈的性子,多半是要动手,可自己在扮演之外,同样要為使徒放置時的處境做些考虑,自己本次亲自穿梭的剩余時間可没多少天了

林知府見周靖不话,还以為他是在犹豫,于是放缓了语气,用上缓兵之计,故作宽容劝道:

“陈封,本官看你不像一個不明事理的,你做下这等事,多半事出有因,你若是认罪,本官可酌情體谅你的苦衷和冤屈,甚至為你做主。”

闻言,周靖回过神来,终于下了决心。

他手持长枪,指了指林知府,又指了指窗户,面無表情道:

“你,跳下去。”

林知府一愣,不敢置信指了指自己:“你让我跳窗?”

周靖點了點头:

“今日我本没打算杀你,不过你落到我手里,让你全须全尾走了,也不是我的作风,所以我給你一条活路。从楼上跳下去,摔不死你,我就放你一馬。”

话音落下,林知府勃然大怒,豁然拍桌起身:

“大胆!放肆!荒谬!我堂堂安林府知府,五品朝廷命官,更是秦相门生,何等清贵!你一介草民,知道在和谁话嗎?怎敢對我如此狂悖無礼?!”

周靖掏了掏耳朵,缓缓道:

“你不跳,我便送你和地上两位老爷一起上路,反正你們也是一丘之貉、狼狈為奸,給我装什么腔作什么势呢。凭什么你們这些做官的盘剥百姓就不用付代价,祸害了一地,还能拍拍屁股去别的地方走馬上任?”

闻言,林知府气得浑身發抖,抬手怒指周靖,暴喝出声:

“你这目無尊卑的逆贼!我”

刷!

枪芒一闪。

林知府忽然顿住,愣愣看着自己掉在地上的手臂。

周靖扛起长枪,瞇了瞇眼:“你还有一只手,可以再指我一次。”

“啊啊啊——”

林知府脸色霎時变得惊恐無比,凄厉惨叫,捂住血流不止的断臂處,痛得满地打滚。

官帽也被甩到了地上,远远滚开。

胡教头倒吸一口凉气,忍不住后退,后背紧紧贴着墻壁,好似看恶鬼般看着周靖。

他没想到这贼人真敢對知府下手,如此狠厉,这哪里是普通的綠林豪强,简直就是個反贼!

不远處的方真,也同样吓了一跳,频频看向周靖,目光震惊。

他虽然不排斥對朝廷官員下手,但动手前也得仔细考虑后果或值不值,没想到周靖干就干,好像这天底下真没有这人怕的东西。

周靖看着满地打滚涕泗横流的林知府,無动于衷,自顾自道:“我喊十個数,你不跳,那便上路吧。”

林知府闻言,哪里还有刚才装腔作势的气度,强撑着不被疼得昏死过去,惊恐叫道:

“别、别!我乃朝廷命官,五品大員,秦相门生!我位高权重,不能死在这里!”

“一、二、三”

“好汉!放我一馬!本官活着,定压下此案,不教官府通缉你,就當你打杀何黃两家的事情没有發生过!”

“四、五、六”

“不!你不能杀我!你若是杀了我,朝廷绝不會放过你,哪怕逃到天涯海角,你都無藏身之地!”

“七、八、九”

就在这時,林知府不知哪来的力量,竟强忍疼痛,一骨碌爬起。

他拖着宽大的官服,朝窗户惊慌跑去,根本不敢犹豫,一跃而出,袍子迎风鼓起,竟好似仙人扶摇一般。

扑通!

下一刻,街面上传来一声闷响,随即没了动静。

“十。”

周靖自顾自读完最后一個数。

随即,他摇了摇头:“看来今天要放他一馬。”

一旁的方真和胡教头,暗暗打了個冷颤,闪过同一個念头。

这怎么看,都不像是“放他一馬”的样子,还不如給他一個了断呢!

邓指挥使紧赶慢赶,终于遥遥看見春雨楼,心情越發患得患失。

他丢下官兵,一路赶回来,就是為了抢占先機,亲自向知府匯報情况。

在回来的路上,邓指挥使一直在思考措辞,該怎么向知府解释當前的情况,怎么把自己的责任尽量摘出来,已经拟好了腹稿。

“希望知府大人不會怪罪于我”

邓指挥使定了定神,深吸一口气,就要走向春雨楼。

可离得近了,他愕然發现,这里竟然远远围了许多百姓,而楼里竟传出打斗的声音。

“难道不好!”

邓指挥使悚然一惊,赶紧拨开人群,急匆匆跑向春雨楼大门。

然而他到了门前,即將沖进去時,身边不远處忽然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。

砰!

邓指挥使下意识轉头看去,骤然瞳孔一缩,脸上浮现惊恐,整個人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。

在他的视线里,那素来高高在上的林知府,就摔在十多米外的街面上, 双眼紧闭,失去了意识,只有胸膛还在微微起伏,一只手臂被人砍断,一只腿摔折,血泊在身下扩散。

“知、知府大人?”

邓指挥使难以置信,下意识抬头看去。

碰巧,周靖从楼上窗户探出头来,目光正好與他對上,互相照了面。

“咦,这不是跑掉的那個军官嗎,你是来追我的嗎?”

周靖眉头一挑。

邓指挥使脑子里的那根弦,剎那間崩断了。

他不作任何思考,二话不轉身就逃,撞翻围观百姓,拼了老命夺路狂奔。

什么前途,什么知府

在这一刻,全被他抛到了脑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