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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节(2 / 2)

  王舜沉吟,“一表三千里,更何况是这拐了两道弯的亲戚,你弟妹确定了解张公子的人品吗?”

  韦氏瞪了他一眼,笑道:“公爹,妹妹的事情儿媳一直都放在心上,这张公子也是千挑万选出来的,人品不好,我弟妹也不会介绍给妹妹啊。”

  她一心想把这门亲事定下来,于是又添了一把火,“有好些人家都想要跟张家结亲,我弟妹也是因为亲戚关系,才专门留给了妹妹,更何况张公子年纪不小了,张家希望两家尽早把婚事定下来,公公,相公,良人难得,可千万不要再耽误妹妹了。”

  她这一席话把王奉光与王舜说的有些心动了,正在这时候,次子王骏走了进来,王沅见到二哥过来,舒了一口气,只是不知道二哥查到了什么。

  王骏表情凝重,沉声道:“爹,不能把妹妹嫁给张公子这种人!”

  一时之间,大家的目光都落到了王骏身上,韦氏有些心虚,提高声音道:“二弟,妹妹好不容谋到这门不错的婚事,你可不要捣乱,妹妹尅夫的名声长陵邑无人不知,张公子肯来求婚已是大幸。”

  “长嫂为母,嫂子,你说这话心不心虚?”王骏盯着韦氏的眼睛,一字一顿地说。

  他身形高大,气势凌人,韦氏浑身一抖,缩在王舜身后。

  王骏道:“我去探查过了,那张公子恶名在外,骄奢淫逸,家中小妾众多,光庶子就有三个了,去年还喝酒与人斗殴,他父亲花了大钱才把他赎出来,他的名声坏了,长安城无人再与他家结亲,这样的人,妹妹岂能嫁给他。”

  王舜兄弟俩感情很好,十分信任弟弟,闻言立刻盯着韦氏,道:“作孽,这样的人如何配得上妹妹,你不是说已经查清楚了吗?”

  家里众人一向疼爱幼妹,兼之她婚姻之事坎坷,更加怜惜她,连王奉光的脸色都变了,韦氏挤出两滴泪水,掏出帕子擦拭,“我弟妹跟我保证那张公子人品是极好的,我就信了,谁知……妹妹如今已经十九岁了,就是因为太担心她,我才忽略了……”

  韦氏进门后,生儿育女,料理家务,无甚大错,王奉光心里虽然有些埋怨她这次没有把事情做好,但还是挥挥手,表示这事就算了,“下次万不可这样。”

  张公子的事情不了了之,王骏与王沅年纪相差才两岁,两人的关系更加亲密些,他送妹妹回房,路上采青拍手笑道:“幸好小姐机警,提前让二公子去查了那张公子的底细,不然真定下了婚事就不好了。”

  王沅手里拿着一枝柳条晃来晃去,“就是麻烦一些罢了,大不了离婚再嫁!不过还是要多谢二哥,真嫁过去免不了吃亏的。”大周朝,政府极力鼓励民间多生育,女人丧夫或者离婚再嫁乃平常不过之事。

  张骏道:“嫂子做事不地道,分明是把你往火坑里推。父亲与大哥居然就这么轻轻把这事给放过去了。”

  “那能怎么办,真真与延寿是嫂子的两张王牌。”王沅自嘲,父亲年纪大了,大哥嘛,现在嫂子与一对小儿女才是他真正的亲人,已经渐渐顾及不到幼妹了。

  “妹妹,你放心,有二哥在绝对少不了你一碗饭吃,父亲若是不在了,你就跟着我过,我养你。”王骏承诺道。当年母亲过世之前,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幼女了,兄弟俩在母亲床前立誓,一辈子都要照顾妹妹。

  王沅眼眶温热,眼下她在家里只会越来越艰难,幸亏有这个二哥在,兄妹互相扶持。

  采青看着这兄妹俩,心里遗憾,要是二公子是长子该多好,老爷百年后,继承了关内侯的爵位,才能更好的护住小姐。

  ☆、第 2 章(修)

  王家人口简单,小叔子、小姑子都不是多事的人,韦氏主持家事倒也轻松。一般吃过午饭,韦氏会一边做针线活,一边照看一对儿女。女儿小名唤做真真,今年八岁了,长得玉雪可爱,端端正正地坐在案桌前面,拿着毛笔认真地描红;儿子延寿则是牵着鸠车在室内跑来跑去,他才三岁,是个小胖墩儿,穿一身大红衣裳,圆滚滚的,像个喜庆的狮子球。

  午后温暖的阳光从雕花大窗里洒进来,屋里温暖亮堂,韦氏心也如这三月阳光般暖洋洋,满足地看着儿女,然而想起小姑子那一滩事情,心里又犯愁起来。延寿玩了一会儿就腻了,扔了鸠车,趴到母亲的腿上,眼睛一闭就睡着了。韦氏招手让他乳母过来把他抱去睡觉。真真描完一张纸,放下笔,捂着嘴打了个哈欠,细细软软的声音说:“娘,我也困了。”

  韦氏放下针线,侧头看了看她的描红,方正的几个大字,虽然没有任何笔锋可言,但是已经能做到七分形似了,她点点头,“不错,我们真真是个聪明的好孩子,来,娘带你回房睡觉。”

  开源节流,此乃一个家庭富足的手段。王家现在做不到开源,只能从节流做起,尽量缩减开支。韦氏屋里只有一个丫头小秋,延寿的乳母是雇来的,真真之前也有乳母,五岁过后,就打发乳母回家了,韦氏不得不亲自照料女儿。

  真真撒娇,“不嘛,我要睡觉娘这里,香香的。”她的身子扭得跟麻糖似的,韦氏怎么忍心拒绝,替她脱了外衣,掖好被子,哼着小曲儿哄她,直到女儿呼吸均匀下来,才放下帐子,坐回窗前的榻上,拿起针线继续做起来。

  太阳渐渐西移,韦氏做得累了,忍不住伸伸腰,天气渐渐热了,丈夫与两个孩子的薄衫要准备起来了,王家没有针线上的人,韦氏房里人的针线都是她与小秋两人做。尽管腰背酸痛,舒展了下,她仍是继续做起针线来。

  突然间,一双有力的大手按在她的肩膀上,指法熟练,揉了几下,肩膀顿时舒服多了,韦氏喟叹一声,“左边来一点。”

  身后的人轻声笑道:“你倒是会享受。”话虽如此,却是听着她指示,给她揉肩捏背。

  韦氏把手里的衣服搁在榻上,闭了眼睛,道:“你也不看看我这么辛苦是为了谁,我不赶着做衣服,你出门穿什么?”

  王舜揉了片刻,然后挨着韦氏坐着,摸摸她的手,食指上生着厚厚的茧子,心疼与愧疚之情涌上来,“阿韦,跟着我你受苦了,姐夫任少府左尚署丞,我去求姐夫,让他给我推荐,就算做个小吏也好。”

  夫妻多年,韦氏是极了解丈夫,没什么能力,快三十岁了,还一事无成,唯有一样好处,老实本分,待妻子儿女是极好的,闻言,她睁开眼睛,道:“小吏一年也没有多少俸禄,咱们家里还剩些田地,你好好的管着,多多下乡去看看那些佃户的情况,我嫁进来这几年,各处省着,也省出了两三百两银子,你都拿着,再置上几亩良田,田地是生存之本,不可再让父亲糟蹋了。”

  按理说韦氏不该说公爹的不好之处,只是王奉光斗鸡走马,几乎快把王家败光的事情,连王舜这个做儿子的都看不惯,韦氏才敢略提一两句。

  王舜满心感动,“娘子,这些年辛苦你了。”

  “有什么好辛苦啊,你是我的夫君,真真与延寿是我肚子里出来的,我不对你们好对谁好。”韦氏理所当然地说。

  王舜扶着妻子的肩膀,艰难地开口:“我知道你的好处,阿韦,妹妹的事情……就算妹妹嫁不出去,以后我们也要养着她。”

  韦氏柳眉一竖,道:“你把我当什么人了,你以为我是舍不得那口吃的吗?”

  “稍安勿躁,稍安勿躁,娘子,”王舜赶紧哄道,“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,只是妹妹是个命苦的人,母亲生下她没两年就过世了,从小没娘,还传出了尅夫的名声,你看现在来家里提亲的都是些什么人啊,爹跟我们兄弟商量过了,索性就留妹妹在家算了,我们家不差她一口饭吃。”

  “公爹的意思是不叫妹妹嫁人了?”

  王舜点了点头。

  “这怎么行呢,男大当婚女大当嫁!”韦氏急了。

  “妹妹现在的情况难得找到合适的人,随便找个人嫁出去,日后过得不顺心,我怎么对得起母亲。”王舜不明白妻子为什么反应这么大。

  韦氏喝了一口凉茶静静心,等平静下来才说:“你是兄长,为妹妹着想很应该,但不要忘了,你也是父亲,你有没有替真真想过?”

  “这又关真真什么事?”

  “真真今年已经八岁了,我们可以慢慢寻访着给她相看人家了,但是她姑姑没有嫁人,那些好人家肯定会以为我们王家的女孩儿品行不好,以至于嫁不出去,这样会耽误真真啊,那长乐坊李家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,李大姑娘挑挑拣拣,二十岁还没有嫁出去,连累着李家的几个姑娘都没有找到好亲事。”

  王舜是男人,想不到这些细微之处,听韦氏这么说,本能地反驳,“那也不能叫妹妹嫁给王公子那种人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