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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阑京华第85节(1 / 2)





  “我们?”他回忆,“永远都是以少胜多。”

  何未笑了:“多说些,报纸上只有南京政府的消息。”

  “将士们很艰苦,极度缺装备,”他们不像南京政府可以向各国借款,购买军备、请专家来打内战,“有时候几场大仗打下来,已经没枪可用了。我们有个师长就撸起衣袖,一根根发长矛,对大家说,子弹打完了,咱们就用长矛!打出气势来!”

  何未情不自禁搂紧他的腰。

  谢骛清笑了:“让我先躺下。”

  “抱一会儿,”她撒娇地小声道,“没这么抱过。”

  因谢骛清过于清瘦,她从背后抱着他,能感觉到他被皮肤包裹着的脊梁骨。一节节,突出,但笔直。

  “你这根骨头真直。”她收回一只手,从上到下滑动,摸着。

  他笑。

  军人的脊梁,怎能不直?他们的身躯,可是守住民族故土的最后一道屏障。

  第68章 血祭英雄灵(1)

  何家在清末时,喜好香山。

  这一回做法事的寺庙,仍在香山的碧云寺。此地远离四九城,藏在群山当中,方便隐匿行踪,逃出关外。

  何至臻大手笔,包下十几辆马车,还原了清朝末年何家最鼎盛时,秋日赏枫叶的阵仗。昔日的姐姐妹妹们年纪大了,为掩盖岁月痕迹,胭脂涂抹得手法极重。满头珠翠,在染过的黑发间微微晃着,在马车的颠簸里,仿佛回光返照一般,极尽所能端坐马车中,享受着路边寻常人的目光。

  何未有意晚到,午后方至。

  她下轿车,和扣青沿石阶攀山。碧云寺有两道山门,等进了寺院,何家跟来的车夫、小厮们和婢女们汇聚在一处,好奇望向她们两个女孩子。

  那些个宗亲男人们,聚在百年松柏的树荫下,三两成堆,时不时冒出爽朗笑声。这里边没有女孩子的身影,哪怕如今权势最大的长房长女何至臻,也须在佛堂后的屋子里,与一众女眷休息,不便露面。

  她自轿车下来,长发挽在脑后,前刘海蓬蓬松松照在眉毛上,短袖的白布旗袍,脚下是白丝缎布鞋。作为二房仅剩的人,她坦然走到雕花排门前的白石阶前,对众人略颔首。各房长辈、男丁皆在,有尴尬,有麻木,也有好奇的,诸多视线落在她身上。

  知了声声。

  “何未啊,”三房的叔叔,开腔道,“这几年你们二房和我们走动太少了。无论如何,都姓何,同根同宗,不可生疏了。”

  众人附和。

  “血脉亲族,分不开的,”何未笑着道,“二叔临终前交待过,二房终究是何家的一支,各位叔叔伯伯有难处,尽管开口。何未能帮的,都会帮。”

  华北局势不明,何未有召应恪的关系在南京,还有航道,这种富贵亲戚,谁都不想得罪。但碍于过去何未亲爹在,不便示好,而今何未亲自开口,自然不愿放过这个机会。

  宗亲们的热情,仿佛开了闸的滔滔江水,把何未围在当中,从她帮助运送物资去关外,到支持长城抗战,称颂航运的大义与民族担当。

  何未稍陪着说了三两句,笑道:“斋膳前,须先拜见母亲。稍后再叙。”

  进了暗红的雕花排门,穿杏黄袍子的僧人引她去了偏殿。

  里头,何至臻吩咐人摆了几个桌子,女眷们围坐在几处,陪何家老夫人吃茶。素斋无油的点心,粉红翠白的,堆到碟子里。

  “过去啊,讲究一个赏花,”一个姑姑道,“崇效寺看牡丹,天宁寺赏芍药,法源寺闻丁香,还有……一个是什么来着?”

  另一个表姑姑看到何未,满面堆笑道:“未未来了,这要问未未,她见多识广。”

  满屋子女眷这才见到她。

  “还有海棠,”何未道,“花之寺的海棠。”

  “是了,就是花之寺。”

  她走到生母面前:“母亲。”

  老夫人自从丈夫离世,仿佛被抽走了全部的精气神,她浑浊的双眼凝着何未,没答。未几,苍老的手持起一杆子烟枪,往一旁递过去。何至臻划亮了火柴,点了烟灯,给母亲烧烟泡:“母亲的风湿病太重,没得治了。”她对何未解释抽大烟的缘由。

  “坐吧。”何至臻摆出了长房长女的气派。

  有人为何未搬了凳子,她和何至臻一左一右,在母亲身边坐了。

  姑姑们自赏花说到茶楼,再到今夜斋膳。

  何至臻时不时望烟灯,心神难定。

  何未接了一旁婢女递的茶,把杯盖子掀开,凝结的透明水珠儿落到她的裙上。

  “少爷和小姐们起了吗?”何至臻问身边的婢女。

  “刚醒。”

  何至臻轻“嗯”了声。

  “你父亲……”何未母亲握着黑黝黝的烟枪,烟嘴儿的泛着黄,烟垢可擦净,但使用的痕迹抹不去,“走时,你没露面,更没给他守灵,不孝啊。”

  何未没说话,和母亲对视着。

  “今日办这个法会,能有如此阵势,你也算出了力气了。稍后在你父亲的牌位前跪上一晚,尽个孝吧,”母亲轻叹,“稍后我和宗亲们商议,把汝先的牌位放回去。不计较了,不同你们计较了……”

  “母亲是大度的,还将你看成亲生女儿,”何至臻道,“虽你从未尽孝。”

  余下女眷未出声,这不是她们该掺和的家务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