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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6节(1 / 2)





  一个说,看你当年傻的。另个说,看你现在怂的。

  最后现在的我压制了当年的我,说:你错了,在他面前,我明明一直都又傻又怂的。

  为了改变又傻又怂的现状,我打算鼓起勇气质问,“光个膀子怎么了?别人都可以为什么你不行?”出口却是:“我明白,年纪大了,动不动就衣不蔽体多有伤风化啊。”

  魏光阴倾了倾嘴角,似乎特别喜欢我口不对心的样子,“倒不是,怕你看见下午给我造成的伤口,会愧疚。”我这才注意到,他的衣袖长度,恰好将贴近手骨的那块红痕掩住。

  正不知作何感想,他突然将篮球捡起来,轻轻松松砸向我,“比一场?”

  没错,我就是传说里德智体全面发展的少女,学校组织的女子篮球赛我可是主力。这一切都归功于刘大壮从小与我鸡飞狗跳,锻炼着我的体力。可是,那场意外过后,我再没机会剧烈运动。

  看我抱着球迟迟不动,魏光阴生疑,却不打算勉强,“算了,莫名有种欺负你的感觉。”

  心里那个年轻小人儿又倏地冒出来呼喊:别算了啊!欺负我吧!人生在世,谁还能不被欺负啊?被亲人欺负!老板欺负!被编辑欺负!被朋友欺负!时运不济还会被路人甲欺负!既然都是被欺负,不如,被你欺负。

  “等我……放首《斗牛要不要》。”

  飘摇目光中,我抱着球跟抱着自己的头似地,站起来,视死如归说。

  暮色越来越沉,直到篮球场上的灯光燃得不着边际,这场比赛还没结束。

  魏光阴很懂得奥林匹克精神,尊重对手,过招之间,压根没想让我,处处占上风。偶尔,他也会流露小小骄傲,侧头瞧我那因气急败坏而鼓动的眼珠,眉峰横斜,开出笑意。

  我自尊心强,错当他弯起的眼角是调侃,胜负欲异军突起,刹时将自己身体的特殊忘得一干二净,当即拼尽全力,终于靠打擦边球的动作,耍赖抢得一个三分,这才不至于输得太惨。

  待球入筐,我原地跳起,仿佛命中的不是篮筐,而是追逐多年的心。

  尝到甜头,我兴奋地跑过去拾起自己的‘武器’,回头朝不远处隽朗无双的人招招手,“再来再来!”抬起的胳膊却在放下时愕然一软。

  须臾,我感觉身体如同棉絮,被几根无形的绳子拉紧弹起,在空中荡,着不了地。意识飘忽间,我仿佛还能看清魏光阴眼底的自己。那女孩,原先兴高采烈的眉毛忽然变了弧度,一撇朝下。她刚抱进手里的球猛然从掌心里脱落,膝盖如同两节刚拔出的竹,还没成型,便被风雨摧折。

  而魏光阴,在夜色衬托下,白衣显得更干净了,若星,若漆,若云。却不若我,是最平凡的泥。云泥,注定有别。

  突然,云动了,不假思索飘来我的方向,用自己的力量,将我截住,眼睛黑漉漉。

  惧怕魏光阴生疑,我努力想稳住自己,步子果然凭着固执定了下来,假装是忽然腿滑。

  缓过身体的那阵不舒服,那清风明月般的男孩已靠得很近,打量我的表情慎之又慎。接着,像是上帝为了成全我多年执念,竟在那时炸开天空的第一朵烟云。

  面前人眼底盛着烟火与流光,媲美星辰与大海。我像受到蛊惑,五指鬼使神差紧扣着他前襟一角,声如蚊蚋。

  “终于……抓到你。”

  孤身穿过缤纷的焰火,不阅万千奔腾的河流,十年心底漫长的打坐,只求一刻。

  这一刻,两年前,我亲手拒绝了。如今卷土重来,我想,光阴,该说对不起的人,其实是我。

  是我食言了。

  情感上,我想靠近。理智上,我比谁都清楚,该离你的生活越远越好。可这场情感与理智的较量,持续两年,在今晚,鸣金收兵,理智宣败。

  曾经,周印答应联姻,叶慎寻对他说:“如果心意已决,那么牵一发就能动你全身的人,禁不得再见了,更无法做朋友。因为多看哪怕一眼,还是会想拥有。”

  有些人禁不住多看一眼,也无法做朋友,因为想拥有。就像你,之于我。

  当我用深情款款的目光,成功博来那人眉目一怔时,并未察觉,已经有记者拍下这一幕。

  百年庆烟花还在继续,红的,紫的,蓝的,震耳欲聋。

  校内出名的终南山巅,盛杉对身旁男子绽出比烟火更慑人的微笑,“知不知道我十二岁的梦想是什么?”

  周印很配合,“什么?”

  她忽然露出和程改改一样花痴的表情,“和你看烟火。”

  “那十三岁的梦想呢?”

  “和你看烟火。”

  “……”

  看来十四五六七八岁的答案都一样了,周印不再往下问,略一默,“烟花这么好看?”

  盛杉努努嘴,“理想这东西,没实现以前,就是努力的目标啊。”

  “现在理想实现了。”

  女孩若有所思点点头,“嗯,所以二十三岁要做的第一件事,是换个理想。”

  “例如?”

  “做你的新娘。”

  她半真半假脱口而出,笑容被开在天上的花朵团着,簇着。小女儿家的娇态似水,禁不住握,令周印的心,也陡然潮湿一片。

  这天,头顶某个谁的心情似乎特别好,广洒恩惠。

  城市另端,刘大壮连司机找补的钱都忘记要,匆匆奔向机场里的肯德基。有个人和他约好,在这里重逢。

  滨城是一线市,来来往往的航班很多,肯德基里人潮汹涌。所幸他高,没多两眼,便寻着了那单薄背影。

  他试探着叫,“穗晚?”瘦削肩膀动了动,回过头,起身。

  “刘维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