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犹恐相逢是梦中(1 / 2)





  揽月楼是荣城最漂亮的酒楼,高耸入空,夜里月亮就会挂在楼顶,因此取名揽月。

  现在没有月亮,太阳也被冬日里厚重的云雾遮掩,寒气飞动,人只要一进了暖屋便再也不想动弹了。

  女人瘫在男人怀里,脸色苍白如纸,连日以来的迷药把她的身体拖垮,睁眼后只看到一片墨色——

  眼前还蒙着黑绸。

  她双手没有再被绑着,却也没有力气动,口干舌燥中有一碗参汤到了嘴边。

  陆子宣的气息她太熟悉了,但求生的本能让她无比顺从地张了嘴,温热的参汤灌得有些粗鲁,呛得她咳嗽。

  连一口汤都要他人施舍,自己却还不得不接受,对她这样的人来说,这已经是很大的侮辱。

  黑绸被陆子宣一指挑开,只见满堂金玉,身前还有一架绣面屏风。

  鹤戏芙蓉。

  苏棠一时不能适应刺眼的光线,被晃得头晕眼花,刚要出声就听门外有女声凌凌——

  “大人,顾小姐到了。”

  苏棠浑身一僵,脑中当即空白一片。

  她抬头去看陆子宣,后者印堂发黑,瘦了一大圈,呼吸起来都是无力的。

  脸色的长疤颜色更暗沉。

  可他的眼神很得意,看到苏棠懵然失措又毫无力气,便笑了起来。

  “让顾小姐进来罢。”

  房门吱呀一声,顾清影的脚步急促杂乱,也被这面屏风惊得停下了步子,身后房门关上,屋里的暖炉殷勤生温。

  陆子宣咳嗽两声,“顾小姐自己坐罢。”

  屏风上满是花纹,把女道人的阴影都遮得严严实实,那头没有声响,大概顾清影还站着罢。

  苏棠侧头一望,不知陆子宣到底要做什么,她也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,竟已到了荣城。

  陆子宣当然不会放过她,就算要她死,也要死得很痛苦很凄惨才行。

  男人忽然从身后掐住她脖颈,眼神里的阴毒意味昭然。

  她轻轻一挣,力道小得自己都感觉不到,陆子宣却看出她的抵抗,便把人按在膝上,刺啦一声撕掉她半肩衣裳。

  这是清晨才给她换上的,上好的丝绸,撕起来的声音真是好听极了。

  她又不是头一回被他践踏尊严,但无论哪一次都比不上此刻更煎熬,寸缕之隔,就是她朝思暮想的人,仿佛那道屏风不存在,她被扔在顾清影眼前,让她看着这恶人如何下场凄惨哀凉——

  她知道顾清影看不见自己,然而还是不堪地低下头去。

  陆子宣紧紧贴在她耳边道:“想让她看看么……”

  顾清影在那头听得响动,蹙眉开口道:“阁下为何如此遮掩?”

  陆子宣抹掉女人眼角的一滴泪,答道:“这不重要,重要的只是我要告诉你的事情罢了。”

  顾清影本也不想与他纠缠任何问题,便道:“那阁下请讲。”

  苏棠积蓄了一点力气,想把落下的衣衫捞起来,却被陆子宣猛地攥住手腕,力道一催,只听骨节咔得作响。

  她眦目欲裂,分不清是更痛还是更悲愤,惨叫被压回喉间去,冷汗立刻满额,浑身不能自制地发抖战栗,却连喘息声都压得几乎听不见,眼睛红得几乎要渗血。

  陆子宣一笑,似在夸奖她真能忍。

  “杀害顾小姐双亲的凶手……”

  他故意一停,转而道:“告诉你可以,但是也有条件。”

  顾清影道:“阁下既然是暗杀府的人,能派人往我房中递信,又能包下整个揽月楼,想来地位不低,在下有什么能与你作交易的?”

  陆子宣道:“顾氏,是名医,顾丛知的名字,在江南无人不知,你家家传古籍医册不下数十,乃是至宝。顾小姐为人……”

  他刻意在苏棠断骨处一压,满意地听到她呼吸一滞,“为人刚正不阿,嫉恶如仇,侠肝义胆,想来是重信之人。”

  苏棠听到那几句刚正不阿嫉恶如仇就知道他是故意说来羞辱自己——

  她嫉的恶是你,仇的也是你。

  你已被她钉在刑架上,永世不得翻身。

  苏棠只闭了眼睛,冷汗从额头淌落。

  顾清影对屏风之后的惨事一无所知,只道:“阁下直言便是。”

  陆子宣又咳嗽两声,深吸一口气,“实不相瞒,在下有一儿一女,皆有心痹之症,终日不离汤药。现在,在下恐怕时日无多,想请顾小姐献册,我座下庸医已经黔驴技穷,若有古籍可查,或许能有起色。”

  顾清影道:“那是我顾家先祖心血结晶,我不知你是何人,也不知你所言是真是假,若你是歹人。所言的是假话,我岂不是助纣为虐。”

  陆子宣咄咄逼人道:“那顾小姐是不想知道杀父仇人是谁了?!”

  他声量一高,门外便是一阵刀剑出鞘之声,听来似有不下十数人已待命。

  明目张胆的威胁。

  苏棠眉头紧锁,急得无可奈何,忍着疼探到陆子宣耳边,声如蚊蝇——

  “求求你……”

  遍是冷汗的脸上,桃花眼里全是卑微的乞求之意,陆子宣忍不住朗声大笑三声,惊得顾清影一头雾水。

  “哈哈哈,顾小姐稍安勿躁,你我有的是时间说道。”

  他真是得意极了,听到苏棠真正的哀求声音,比占有这个女人还让人快活。

  快活千百倍。

  顾清影一手握上剑柄,“阁下埋伏了多少人在外面,莫非在下不应允,便要破门杀人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