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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恨无关风与月(1 / 2)





  王了然倒掉了杯里凉透的茶汤,重又舀来一小杯,东颜皖则将刚刚被他撕碎的信纸一一捡起来,无一遗漏,放进一个小钵,取出火折子,全都烧尽了。

  少年理了理衣角,轻轻坐下,侧目一视,道:“东颜前辈,有人来了,迎客罢。”

  东颜皖点点头,很快就将方休带了进来。

  方休走得极快,唇线紧抿,过处行风,带来一阵肃杀之意——

  “王公子。”

  王了然抬手示意请坐,“方大人何事?”

  方休握剑的手在颤,气息也毫不平缓,“我看到刚才顾清影从你这里离开。”

  王了然点头,“是啊。”

  方休本无意管他们二人谈了什么,只道:“先前公子与我约定的事情……”

  王了然道:“当然作数了,明日便是第一步棋,不过在下需要一个人。”

  方休道:“若想让顾清影相信沈良轩死了,恐怕非得她亲眼所见不可,不过伪造一个尸体也不是非常困难的事情。”

  王了然微笑着,人畜无害的样子——

  顾清影没有把宗风翊的事情告诉方休和柳无归。

  这未必是不信任他们,而是事关一域之主,不愿他们受到牵连而已。

  方休只当顾清影仍视沈良轩为仇人,明日假信一至,顾清影定会跟着去,他想让王了然想办法拖住女道人而已。

  王了然道:“其余的事情都不需要方大人费心,为了把戏做足,明日在下会跟着你们一起出发,当然,齐大人的人马也要都带着,声势浩大,才像是捉拿恶徒的样子罢。”

  方休轻然点头,“小公子心思细腻,与你这样的人合作,实在很痛快。”

  王了然嘴角一勾,“合作?恐怕不是罢,各取所需而已,称不得合作这么好的词,且你我立场不同,万一哪天南中打起来……”

  方休道:“是啊,实在可惜,小公子这样的人竟不是我中域之人。”

  东颜皖闻言心头一紧,却见王了然仍旧一副悠然样子。

  方休竟有策反之意吗?

  王了然递给他一杯茶,“方大人,东颜前辈在我身边数月了,他都无法策动我投身东域,我与方大人不过数面之缘,还不到谈论这些的时候。”

  方休眼中寒意一闪,“是在下唐突了,此际天下安定,没有战乱兵戈,自然不是谈论这些的时候,我只怕到时候再谈就晚了。”

  王了然道:“只要人还活着,何时都不晚。傍晚时分,消息就该传到了,方大人还有许多事情要打点,在下便不多留你了。”

  东颜皖侧身一礼,待方休直直出门方又将门关上,回头急道:“公子,在下觉得——”

  王了然道:“方休现下是朝廷的人了,真是可笑啊。”

  东颜皖不解,“这是何意?”

  王了然道:“他以为风月阁灭他满门,便转而为朝廷效力。那日暗杀府中,沈良轩被他打瞎一目,这自然是大仇,可是之后风月阁已是强弩之末,阁主奄奄一息,底下的人散的散跑的跑,哪里有办法部署一场灭门?”

  “方家被灭,朝廷必然不会袖手旁观,宗风翊自己杀人盗书做的孽,推到风月阁身上,当然是想把风月阁的活口全部杀掉的好了。”

  东颜皖道:“所以……莫非!”

  王了然歪着脑袋摇头,“倒不一定是宗风翊亲自下的令,暗杀府怕风月阁垂死之际拼死反扑,便给对方一个屠杀朝廷命官满门的罪名,宗风翊定是默认的。”

  东颜皖道:“公子,方休知道明日作戏,保不齐……齐庸也知道,他可是宗风翊的属下,万一假戏真做,趁着您同行……”

  王了然道:“你怕中域的人杀了我。”

  东颜皖点头,“明日属下还是跟着您罢,多个人总好。”

  王了然道:“不必了,东颜前辈多虑,明**跟着顾道长就是了。”

  东颜皖沉声叹口气,很是无奈,又道:“还有,月环的事还在查……”

  他皱眉抬眼,还是想再劝劝:“公子或许自信惯了,您也说了你我还在这块地上,生死就不定,若他们真的把您……然后告诉南域说您被恶徒所杀,再推个尸体出来说凶手已经伏法,这又如何是好?”

  “方休刚才话语间策动您,您又未松口,我怕——”

  王了然站起身去拍拍他肩膀,“怎么,东颜前辈觉得我只配策动这三言两语的一回吗?宽心罢,不会有事的。”

  他作出一个孩子气的笑脸,“前辈,你真好,如此为我着想。”

  随后声音一软,竟像撒娇:“前辈,我饿了。”

  王了然喜欢牛肉,也喜欢河鲜,还喜欢清香清香的野菜粥。

  寒冷的天气里,再炖上一锅乳鸽汤。

  菜色和南域差别并不大,王了然一个晃神就想起了玖礿——

  不知少主大人的晚膳是什么呢?

  而苏棠正在吃一个糖人。

  顾清影进门时,她已经吃了大半,看不出那个糖人原本是什么样子了。

  她面色苍白地窝在床头,一口一口,咬得清脆动听。

  她的手腕不停发抖,看起来颇为诡异。

  直到顾清影走近,苏棠都没有转头看她一眼。只是专注地咬碎嘴里的糖块,甜腻的味道让她恶心,但她不肯停。

  这是山珍海味,吃一次就少少一次。

  顾清影居高临下地站着,蹙眉问道:“哪儿来的?”

  这里怎么会有糖人?

  苏棠沉默了片刻才回答她,语速缓缓:“我求门口的守卫帮我买的。”

  她是自负的女人,却有朝一日会为了一个糖人去哀求别人。

  “我冲他笑了笑,撒了个娇,他便颠儿颠儿地给我买回来了。”

  顾清影闻言大怒,伸手过去一把抢过了还剩下一丁点的糖人,狠狠掷向墙角——

  “你就不怕下了毒吗?!”

  苏棠怔怔抬头看她,懵懂无知的样子。

  顾清影方意识到自己失态,如王了然所言,只要他还在这里,齐庸的人应该不敢动手。

  她的眼神缓和两分,已在思考如何回答苏棠的下一个问题——

  苏棠一定会问——

  为什么会有毒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