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向杀而生(1 / 2)





  顾清影许久没有再睡过一个好觉了,她曾觉得或许明夜就是个好日子,会自然而然地好眠,日复一日这样想,渐渐就习惯了提心吊胆。

  她时常困惑这样的日子何时会到头,并不是因为厌烦或害怕,而是茫然好奇。

  苏棠伏在她胸口,含糊不清地胡言乱语,顾清影的余光里,正看到霜夜端然而坐。

  那是一颗橙黄色的小药丸,散发着诡异的药香,在男人指间染上屋里的烛光暖意。

  苏棠恍恍惚惚地躲在顾清影肩头发抖,闭着眼睛,贴着道人侧颈,眼泪蹭在那里,滚烫一瞬就凉透了。

  南宫羽本来很高兴,因为一路上都没有什么坏事发生。她买回来了几件漂亮衣裳,正以为能让苏棠欢欢喜喜。

  然霜夜对她三言两语后,她便阴沉着脸色,提着剑到了车夫跟前。

  方休如何得知她们的行程——

  这车夫的的确确是个聋子,却还会写字,还会传信,也有些功夫在身。

  南宫羽回房时手里握着满是鲜血的剑,刚踏进去一步,看到苏棠正抱着顾清影,便转身道:“我身上血气重,别吓着她,先回避一下罢。”

  顾清影余惊未定,只抱着苏棠,颇为无措。

  霜夜轻轻叹口气——王了然曾说苏棠对他身上的蔷薇香会很敏感,所以他不能带着那种花来,平素一直萦绕自己的芬芳没了,他也怅然若失。

  苏棠意味深长地在顾清影身上蹭,道人满额冷汗,脸上渐渐热起来,忽然听到苏棠在耳边呜咽一句——

  “不要……疼……好疼……”

  霜夜顿时警惕,凛然走近,将药丸递过去,道:“顾道长,喂给她。”

  顾清影嗅到一股蜂蜜的甜香,里头却又混杂着药气,她对这些东西何等敏锐,当即扬眸蹙眉。

  霜夜看着苏棠蜷缩着抽搐,道:“瞒不过道长,此药乱人心智。”

  “可是……”他似笑非笑,“你想让她想起来吗?”

  苏棠浑然听不见声一般,像条被冲上岸的小鱼,脱水,无法呼吸,马上就要死掉,哭得一抽一抽,双眼没有焦点——

  “哥哥……”

  她带着哭腔求人,是个人就会心软。

  她似带勾引地用膝盖蹭着顾清影腿间,“哥哥……蓉儿错了……求……”

  霜夜急急打断顾清影的困惑:“你知不知道谁是所谓的哥哥?”

  他对上顾清影惊骇的眼神。

  “是陆子宣。”

  顾清影一瞬间就仿佛心跳骤停。

  苏棠轻轻去轻咬她侧颈,尝到自己眼泪的微咸,动作很暧昧,讨好,又像求欢,一手就要去扯人衣裳,接着居然嘶哑地笑起来,说——

  “不……不要伤她,求你了……”

  顾清影脑中嗡得闪成一片空白,当场怔住,随即被苏棠压了下去,头发就这么散下去,散在道人脸侧。

  她的眼睛里空茫茫的,人已陷入不堪的记忆里,身体记得那些龌龊下贱的事情,那是她当时唯一拥有的一点筹码,就是她自己。

  她看到陆子宣脸上的疤,听到他说——

  “我可以叫人进来,一个一个,轮流把你……”

  “然后扔回飞仙观门口。”

  顾清影听不见这些,只看到苏棠突然又哭,凌乱的衣领翻飞了碎碎的花叶,她隔着衣衫去吻顾清影,仓促又僵硬,喘息声让霜夜都情不自禁地轻咳一声。

  南宫羽突然冲了回来,端来一碗微烫的清水,抢过霜夜手里的药丸,将它融了进去。

  她抖着手,指尖紧握着小碗,被烫得发疼。

  顾清影猛地起身把苏棠压住,想抓住她双手,让她安静下来。

  太难过了,她太难过了,她也受不了苏棠这样放纵的勾引。

  苏棠瞪着眼睛,惊恐地呜咽起来,挺身抱住身上的人,像是在笑,喘息声听起来像野兽呜咽,像恨不得把这个人咬死。

  十指抓在顾清影肩头,越来越紧,眼前花白一片,闪过了无数狞笑残影。

  南宫羽往碗里添了些凉水,飞快到了床前。

  顾清影想把人从幻影里拉回来,吻着她耳发,抚着她背脊,小声说:“我是顾清影啊,你看一看,这里没有坏人了。”

  她一手握着她肩膀,一手接过了南宫羽递过来的药汁。

  它还很好喝,应该很甜。

  王了然是如此睿智,知道苏棠吃不下去苦苦的东西,特意调制出这样的味道。

  苏棠忽然尖叫一声,挣扎间差点将它打翻,微烫的甜到了顾清影舌尖,苏棠随即被一股甘甜蛊惑住。

  南宫羽当即愤而转身,带出一阵轻响远去。

  霜夜嘲讽般一笑,也起身走了出去。

  顾清影气色并不好,原本白皙的脸色现在像被笼了一层青,在阴影里显得格外憔悴。

  苏棠以为那是一碗苦涩的可怕东西,从女道人口中渡过来却是这么甜。她不知为何,甚至不受自己控制,就在顾清影唇上狠狠咬了一下。

  顾清影一言未发,下一缕香甜就混进了几分血腥气。

  她饱含愧疚地呢喃说:“是甜的,可也不是好东西,对不起。”

  那药效发作得极快,苏棠眼中更加迷蒙,随后疲倦地垂下眼帘,失神落魄地舔舔唇上,像在贪恋那个味道。

  霜夜靠在门边道:“她在暗杀府时装疯卖傻,现在倒是真的疯了。陆子宣不拿她当人看,一面把她当成陆丹蓉的替身,一面又极尽侮辱之能事,在下坦白,自己亦曾推波助澜……那蔷薇……”

  他不愿意过多解释那日的情状,只道:“暗杀府里多是蔷薇。”

  顾清影半仰着头,吸了一口气,开口哽咽,“就只能这样……让她继续疯疯傻傻地活下去……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……?”

  她在问,不知道是在问谁,也没有人回答她。

  她想着街口小摊上,那人鄙夷地说苏棠原来是个傻子,忽然想回去把那人杀了。

  这个念头只是一瞬,但却真真实实地存在过。

  她习医救人,却有朝一日要知其方而不治,还要知其不对症而强喂。

  她闭上眼睛,苏棠的呼吸游离在她颈间,丝丝勾人。

  她怕苏棠想起来,就再也不会笑,可是她也认为自己如今是这样卑鄙下作。

  苏棠还依恋地抓着顾清影的衣领,道人一低眼,就可看见她额角仙鹤翩然。

  她的五指修长纤细,手腕上的银钏泛着光,却还不如她的肤色引人停目,袖口的繁花连绵锦簇,衬着一节白皙的小臂。

  她的腰身如此柔软,让人忍不住想抱着她一起落在床上,温香软玉,尽在怀中,夫复何求?

  她刚刚吻在道人颈上时,后者都觉得脸上一热。

  何况是个男人?

  顾清影忍不住去想她是如何依偎在陆子宣怀里的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