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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百二十九 拯救(2 / 2)


震旦投影之中,那一道光流所支撑的部分,轰然破裂。

哪怕隔着高层维度的阻拦,在这以太界的最深处,以圣灵显化的叶清玄依旧能够感觉到,物质界中传来的惨烈哀鸣。

那是天崩地裂的灾难迸发。

转瞬间,地龙翻身,毒火喷涌,天穹陷落。

可以说是‘壮士断腕’一样,为了避免整体被削弱,冈格尼尔的力量在瞬间被引导到光流所撑起的郡县投影之上。

伴随着投影的毁灭,如有实质的灾难降临在了物质界之中。

数个大城,难以计数的村庄,在瞬间被卷入了恐怖的地震中,天降流火,血雨泼洒中,流星的轰击从天而降。

毁灭如潮扩散。

一瞬间,叶清玄放手施为,几乎给一个郡带来了不可逆转的重创,充分证明了自己的破坏力。

可他却难以感受到一点欢欣……

“东王公——!!!!”

叶清玄咆哮:“这就是你的社稷之重吗?!”

“成大事无拘小结,这不是人类最喜欢说的话么?”

东王公反问,冷眼下瞰:“纠缠与一城一地的得失,却无放眼天下的大局,像你这样的人,注定没有推动世界前进的力量!不,叶清玄……

——你辜负了你的力量!”

下一瞬,震旦之重再次冲天而降。

叶清玄的圣灵化身瞬间裂开一道缝隙,口鼻之中渗出赤红的血,那是染上愤怒之红的以太……

冈格尼尔的雷光愤怒地闪耀着。

还能够支撑三次。

三次全力的进攻。

哪怕就算东王公将力量引导到其他地方,也足以对他进行不可逆转的重创。可是此刻,雷光却愤怒地闪耀着,难以承受整个震旦的重压,几乎熄灭……

恐怖的轰击瞬间施加在他的身上。

无何有之乡剧烈的动荡着。

意识昏沉。

恍惚之中,他却听见了来自远方的咆哮。

就好像有人扯着自己的耳朵,愤怒地在耳边怒吼,将自己的狂怒自空洞的躯壳中传递到以太界的最深处,响彻在他的耳边。

“从一开始,叶青玄,你有没有搞明白自己究竟要做什么!”

那个声音是白恒。

“给我想清楚啊!”

他用尽全力的咆哮:

“——这个国家和白汐,你究竟想要救哪个!”

那一瞬间,空洞的意识中,杀意泛起。

奄奄一息的雷光迸发出狂烈的高热。

毁灭再次汇聚。

向着天空,刺出!

明知道自己的行为会带来灾难,会带来恐怖的后果,可这一次,所催发的恐怖力量,却更甚以往,更甚以前所有——

哪怕会生灵涂炭。

哪怕会毁灭这个国家。

这都无所谓。

在这里的不是叶兰舟,也已经不再心怀所谓的大爱。

哪怕辜负这一份力量,配不上如今的地位和身份也无所谓。

舍弃大多数人,只拯救一个。

答案,就是这么简单!

于是,天崩。

国度之上的穹空被撕裂了,层层雷光狂呼,千万条雷龙自黑暗中狂奔而下,轰击在大地之上!

那一瞬间,皇宫之下的钢铁神殿中,白恒露出欣慰的笑容。

“对,没错,就是这样。”他松开手,踉跄后退:“你去拯救白汐就好。”

在刺耳的警报声中,他踉踉跄跄,跌跌撞撞的向前。

然后,在衰变之铁的辐射中呕出了鲜血,还有破碎的内脏。

预定的死亡被提前了,生机被以千万倍的速度摧伐,呼吸艰难。

可当凝视着面前的王座,看着陷入沉睡的女帝,他的眼睛却闪闪发亮,如同魂魄在燃烧一样。

“由我来拯救世界……还有我的皇帝。”

那一瞬间,刀锋举起,猛然刺落,鲜血喷涌中,以然没入了女帝的胸膛中。而大源的投影之中,煌煌震旦骤然动摇起来,东王公震声嘶吼,咆哮。

“白恒!!!”

“别老喊名字,起码说点别的嘛。”

白恒咯咯怪笑着,双手却娴熟至极地剖开了女帝的胸膛,拆分骨骼,最后,握紧了那一颗孱弱跳动的心脏。

那一颗心脏仿佛有一半是是钢铁组成,血肉纠缠之下,精密而细微的电子元件在时隔多年之后依旧闪耀着荧光。

曾经东王公的核心,就和皇帝的心脏一同生长在一起。

然后,一同被摘出。

在白恒的手中毁灭。

分崩离析。

可现在,东王公早已经摆脱了核心的束缚,重新回到了中央核心之中,就算毁掉核心,也对它分毫无损。

只不过是徒劳而已。

“可笑。”

沙哑的声音从中央核心中响起:“你杀不死我——”

“对。”

白恒点头,漠然地说道:“但我可以杀死皇帝,不是么?”

那一瞬间,刺耳的警报中,有一道分外凄厉哀婉的钟声响起。

伴随着白恒将心脏从胸腔中摘出,钟鸣九响。

转瞬间,传遍了整个震旦。

向着整个东方宣告:

——皇帝驾崩!

伴随着无数人错愕抬头,在剧烈的地震和血雨中的彷徨和哭喊,钟声转瞬间将皇帝的死讯传遍了整个帝国。

而伴随着皇帝的死去,天上之国的投影,骤然崩塌,消散,原本被强行引走的乐理和龙脉重新回到了十几个郡县之中,将所有的地震强行镇压,驱散血雨,熄灭天上的流火,将一切失控和混乱都强行镇压。

转瞬间,一切灾厄尽数平复。

天上之国的力量离东王公而去!

紧接着,又自发地汇聚在了另一个人身上……

数遍整个皇宫,整个国都,甚至整个震旦,血统纯净都首屈一指,甚至没有人能够企及的人。

那一瞬间,白汐的手中出现了一方小小的玉玺。

紧接着,层层乐理交织,形成了宛如烈日一般光亮的衣袍,覆盖在了她消瘦的躯壳之上,最后,冠冕自虚空中涌现,戴在了她的头顶。

珠帘垂落。

数百年前,无数融入长城之中的乐师,数百名撑起天上之国的权杖自烈光中浮现,伴随着巍巍宫阙,十二楼城的威严景象,他们手捧着玉笏,俯身下拜。

向着这世界新的主宰。

朝见天子!

“遵照着龙脉九姓所设立的规则……倘若皇帝未有东宫,在驾崩之前未曾指定继承者,那么龙脉的加持就将自行在举国之下遴选,令血统最为纯净,天赋最为强大的天人成为新的皇帝。”

白恒轻声呢喃:“如你所愿,白汐,现在皇位是你的了。”

说着,他伸手,抚摸着面前的女人的脸颊,轻声微笑。

从此之后,震旦的一切祸福,天下的一切兴旺,与她再没有关系。

在失去心脏之后,死亡到来之前,这个被皇位囚禁了十五年的女人,终于得到了自由。

哪怕自由如此短暂。

仿佛从漫长的噩梦中短暂地惊醒,她艰难地睁开眼,却什么都看不清。

“我这是……要死了吗?”

“放心,你未来的时间还很长。”白恒弯下腰,将她从王座之上抱起:“相较短暂的睡眠,你还有很长的时间去体会这人世间的苦难。”

就像是怀抱着举世的珍宝,他小心翼翼地,踉踉跄跄地走向宫殿的角落中,走向散发着隐约寒意的维生舱。

就那么伸手,粗暴地扯开了维生舱的锁,将其中保存的标本,将萧还的尸体扯了出来,一脚踢开,然后,将怀中的女人放了进去。

“这里是哪儿?”

她轻声喘息,颤抖:“我很冷。”

“对,这个世界很冷。”

白恒轻声回答:“所以拥抱才如此宝贵。”

他伸手,将女人的手足固定好,埋头,对着面前的面板输入了各种参数,想要维持她的生命。

可是维生舱的警报依旧,没有启动。

缺少最重要的东西。

白恒愣了一下,敲了敲脑袋。

“差点忘了。”

然后,他扯开了自己的领口,将那一把刀,对准了自己的胸膛,正对着胸前的伤疤,猛然刺落。

干瘪的肌肉被扯开了,血肉翻卷着,却没有血液喷出来,血这么珍贵的东西,他已经所剩无多。

在敞开的胸腔中,唯一完整的心脏正在艰难跳动着,哪怕衔接着血管,它也被小心地封装在一个‘量身打造’的铅盒之中,避免承受过多的摧残。

现在,白恒伸手,将它从胸前扯下来,就像是摘下了一个苹果。

在空空荡荡的胸腔中,断裂的血管自行接合,植入其他地方的机械忠诚地遵从着预设的命令,分担起了心脏的压力,宛如杯水车薪一般,徒劳地努力。

“你看,我真是思虑周全。”

白恒愉快地拆开铅盒,将心脏放进她的胸膛里,说话的时候眉飞色舞:“愚者千虑,亦有一得,说得就是我了!”

于是,令人安心的浅色荧光亮起,伴随着心脏的填入,一道道细长的铁臂活动起来,封存了数百年之后,它们依然举动灵活,精巧而仔细地编制血管,将新的心脏装进了受术者的胸腔里。

电击的刺激之下,新的心脏,艰难跳动了一下。

然后是第二下……

第三下……

如此适应着陌生的环境,同它的新主人一起,顽强地尝试着生存,尝试着将她从昏沉之中唤醒,让她在困倦和苦痛中再看一眼面前导致这一切的元凶,和拯救她的男人。

她睁开了眼睛。

仿佛从十五年的噩梦和操纵之中苏醒了,却再难回忆起梦境中的一切,也记不清这一张苍老的面容。

“……你是谁?”

“大概,是一个连猫都养不好的可怜鬼吧?”

白恒微笑着:“十五年前,你遇到了一个不成熟的男人,你教会了他什么是勇气,于是他用一生的勇气去回报你。”

“无需放在心上,这只不过是你的生命中的一道插曲。”

他微笑着,没有流泪,平静地告诉她:

“——不值一提。”

明明失去了心脏,注定了死亡,衰弱到这种地步,可是他现在却看上去没有丝毫的沮丧,只是微笑着,感受着生命一点一滴的从躯壳中抽离。

“你做了一个漫长的梦,现在,梦醒了。”

他缓缓地抬起手,感受着她脸颊的温度,“或许你会觉得害怕吧?但你要睁开眼睛,来面对这个世界,像人一样的痛楚,像曾经那样勇敢,用你自己的意志去欢笑。

你的接下来的人生或许会坎坷,或许充满磨难,但这都是去品尝欢欣和喜悦的代价。你将会追逐,去索求,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在哪里。”

白恒在她耳边轻声道别,用尽最后的力气。

“陛下,你自由了。”